嘴上叼著一支香煙,翹著二郎腿坐在岸邊的老姜瞇縫著眼仔細地觀察著他面前的幾支拋竿,都已經拋進去半個多小時了,夾在竿頭的響鈴就是不響一下,老姜有些郁悶,再這樣下去他可就要睡著了,,特別是在這樣一個金黃色的季節,夏日的多情還沒有散盡,收獲的金秋已悄悄降臨。
頭頂上柳樹枝頭的蟬還在拼命的呼喚著它們的鐘愛,一只喜鵲的降落驚擾了它們的香夢,沒有規律的四散而去。老姜無暇顧及這些大自然中生靈們的多彩演出,五十歲還差一個數的他,心中只計較他面前的幾支竿子,老姜從來不用手竿,他說他這把年紀了不想用那些腦力來細究浮標的靈與頓,(才多大啊就說這樣的話)費腦力不說,更是費財力,那麽小小的一支玩意竟然要花幾十大洋,劃不來劃不來的,海竿多好啊,扔進去就行,而且釣的都是大魚,手竿釣那樣的小魚看著就鬧心。老姜就是這樣一個人,耿直就是他的秉性。他經常說:我拋進去的就是一個個的希望,有希望就有美好的未來。
收音機裏正在播放著京劇《四郎探母》,老姜搖頭晃腦的享受著這抑揚頓挫的京腔京韻,長毛小狗崽崽趴在一邊閉著眼睛,像極了在享受這美好時光;老姜郁悶的情緒與它有何相幹,也是,一只狗狗哪裏懂得人類的喜怒哀樂。
“唉,該換餌嘍。”老姜自言自語著站起身。
地上的餌盆裏早已捏製成型的爆炸餌團一個個擺放著,這都是老姜一個個的希望。竿子一支支的拉回,又一支支的拋出,掛上鈴後就像一個個探身前望的哨兵,就等著沖鋒號吹響的那一刻;全部整理完畢老姜又開始一個個的捏製剛剛換下來的爆炸鉤子。吃過午飯來到這裏都已經接近四點了,老姜竟然還在天上飛著,這空軍啥時才能安全著陸?
地上的小草歡快的迎著天使般的微風,崽崽不知何時竟然跑的很遠去追一只白色的蝴蝶,它撒歡的和蝴蝶遊戲著。“當啷啷”,鈴聲從右邊第二根竿子傳來,驚醒了老姜和岸邊的釣友,老姜沒有急,他心中有數的很。
“怎麽才來啊。”對拋竿非常精通的他慢慢站起身來到響鈴的竿子前,從支架上取下竿子,猛的一個後拉,左手持竿,右手搖輪,彎彎的大弓預示著這將是一場持久戰;崽崽也歡快的回到老姜的腳邊,蹦跳著面向水邊使勁的狂吠,這樣的情景對它來說好似很熟悉。
“魚有多大?”旁邊的釣友也都在很沈悶的氛圍中被這一場拉鋸戰吸引了過來,一個個在不停地問著正和大魚較勁的老姜。
“什麽魚啊,這麽有勁?”問什麽的都有。老姜不緊不慢的收放著釣線,吐掉嘴裏的煙頭。
“鯉魚是肯定的了,到底有多大就沒個準了,四五斤的樣子吧。”畢竟是野生的,老姜就是神仙也不能說出到底有多大。
魚一個勁的要線,始終不願和大家來見面,這樣更是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二十分鐘已過,魚漸漸乏力,在離岸邊十米左右一個大翻身,露出紅紅的尾鰭就像這火紅的金秋,大家驚呼:“是紅鯉啊。”此時的老姜臉上有一絲的得意,崽崽也歡快的圍著釣友們轉來轉去,然後朝著水面不停的狂叫著。
“千萬別急,繼續溜,直至溜翻它。”有人開始出主意。
“是啊,紅鯉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千萬別跑了。”說什麽的都有了。
“我來幫你抄它,我也是第一次抄這樣的紅魚呢,但願給我帶來好運。”這位更實誠。
“該給它加把力了老師傅,咱不能老這樣被它溜啊是不是?”看來這位不耐煩了,但說的有道理。
老姜持著竿子後退了兩步,看來他要上勁了。他把泄力緊了一把後繼續搖輪,很快,紅紅的鯉魚就來到了人們的面前,又掙紮了幾次後,肚皮上翻乖乖的投降,在釣友們熱烈的叫好和鼓掌聲中,紅鯉終於滑進了早已恭候多時的抄網裏。
這個說:“太漂亮了。”
那個說:“確實好看。”
相機手機的快門聲此起彼伏,崽崽也叫的更歡了。老姜沒有說話,他仔細的摘下魚鉤,雙手捧著那尾大大的紅鯉徑直走到水邊,用水洗了洗魚身上粘著的草屑,撫摸了一下紅鯉的脊背,“回家吧。”魚兒溫順的從老姜的手中滑進湖水裏,一個有力的擺尾,像是跟老姜打了一個招呼;釣友們都楞在那裏,詫異的表情寫在臉上,搖頭的、嘆氣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師傅,你、你這是……?”
“是啊,費了半天的勁搞上來,你可好。”
“就是,這麽稀罕的一條魚,你怎麽又……”
老姜洗了洗手,回到座位上點上一支煙,再次翹起二郎腿,慢吞吞的說道:“就是因為它稀罕。”沒說別的,煙霧從他的嘴裏開始升騰。
崽崽瞇縫著眼早已趴在它原來的位置,只有耳朵有時動一下;溫爽的風還是那樣的清新,枝頭上的蟬再次的唱了起來,收音機裏,《四郎探母》已接近尾聲,但聽起來,胡琴拉的卻更有力了。
申明:本站發佈所有文章、圖片資源内容,如無特殊説明或標注,均爲采集或轉發網絡資源。如若本站所發之内容侵犯了原著者或所有權主體的合法權益,可聯絡本站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