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不喜歡安靜的人,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沒耐性。常聽人說,釣魚可以磨煉性情,於是有那麽幾次少有的機會,都是欣然應邀前往。不過需要說明的是,幾次下來,對於釣魚本身沒留下什麽深刻印象,倒是期間發生的幾件事,想起來就覺得十分好笑。


  精心準備閃了腰第一次去釣魚是八十年代初,我剛留校工作不久。由工會張羅的,他們提供交通工具,其余用品自備,定的是周日早上3點在俱樂部集合出發。


  由於是首次,心情著實既興奮又緊張。前一天,整個白天基本沒好好工作。先是打聽都需要準備哪些物品,還認真地列出了各種用品的明細,像長短魚竿、魚鉤、撈魚抄子、盛魚編織袋、人坐的馬紮、雨具、遮陽傘等等,一樣樣、一件件的還真是不少。可我自己當時一樣也沒有,就厚著臉皮四下借。結果忙活了一天也沒湊齊,但主要的還是有了。下班後回家,趕緊把這些東西撂下,又出去購置人吃魚餵的。像人吃的幹糧和水,打魚窩子用的豆餅渣,還有魚餌等等。總之,直到晚上八九點鐘,又劃拉了滿滿兩大袋子。


  這些東西堆了一地,自己看了都眼暈。心裏發愁,這麽多的東西可怎麽拿呢?不是說去魚塘的路上,而是說從家到俱樂部這一段。於是,趕緊往一塊收拾打包。床上鋪了一塊大塑料布,一樣樣東西擺了上去。第一次沒擺下,又倒騰下來重擺。擺好了趕緊捆上,可怎麽看怎麽不得勁,松松垮垮拿不成個,於是又重擺重捆。這樣反復了幾次,總算可以了,把包裹挪到椅子上。


  此刻時間已經到了半夜,於是急忙收拾收拾床,打算抓緊出發前剩下這不多的時間瞇一會兒。可剛爬上床,眼望著剛剛收拾好的大包裹,忽然擔心能不能背得動。於是一骨碌爬起來,想先試驗試驗。這一試不要緊,麻煩來了。就在蹲下身,把背帶套上雙肩,用力起身的時候,只聽到腰椎骨“嘎巴”一聲,一股鉆心的疼襲來,結果連帶著背上的包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久久地爬不起來。


  此時雖然疼痛難忍,但心裏清楚,是閃了腰了,並且一時半刻好不了,這第一次釣魚只能以未遂告終。
  八人八魚一鍋湯八十年代末,改革開放已見成效,可以說溫飽問題已經解決。可是那時畢竟不像如今,釣魚只是為了玩玩,大多數釣魚者並不吃自己釣到的魚,一般不是把魚返還給養魚人,就是拿來送人。而在那個時候,還真是為了打打牙祭,品嘗活魚的鮮美。然而,有一次,我們去碧流河釣魚,去了八個人,用了將近一天的時間釣到八條魚,卻基本沒嘗到魚的滋味。


  應該說,那次釣魚的準備還是很充分的。首先,請了一位釣魚高手做技術指導。說起這位技術指導還真是有些來頭。他姓韓,是位小有名氣的外科醫生,人稱韓大夫。韓大夫喜好運動,雖然在體育項目上不是專攻釣魚,可也曾在地方一級小範圍比賽的總尾數和單尾重量兩項獲得過名次。更為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兒子曾獲得世界羽毛球單打冠軍。按理說,這樣一位高手來指導我們這些初學者,還真有些大材小用。然而,韓大夫為人和善,因此我們說到跟前,人家立馬慨然應允。


  由於受到韓大夫參與的鼓舞,我們在第二方面的準備就更為精心。當然,第二方面的準備就是怎麽吃釣到的魚了。因為是野炊,因此準備了煤油爐、大鋁鍋、盆、勺、碗、筷、湯匙等一應用具。大家對魚的做法又進行了一番“研討”,最後統一意見就是大燉,這種吃法既簡便又實惠。於是準備了相應的佐料和調味品,像油、鹽、醬、醋、味精、胡椒粉、蔥、姜、蒜、辣椒、香菜等一應俱全。在考慮要不要帶主食方面,覺得沒必要帶了。你想呀,面對著一大鍋又白又嫩的鮮美魚肉,那主食誰還吃得下?可以想象,我們一行八人在前往釣魚的途中,眼前浮現的是多麽美妙的情景!


  來到碧流河邊,選了一處背風水深的位置,八個人一字排開,架起漁具,只等魚兒上鉤。可是,過了好一陣子,就是不見動靜。不是魚不咬鉤就是魚餌被叼跑,白忙活一陣。後來又換了幾處地方。眼見著剛才別人在這地方釣起大魚,可我們一來就是不靈,結果白忙活了大半天。


  若說白忙活其實也不對,按尾數總共釣到八條,平均每人一條。只是每條都不大,只有二寸長,粗細還趕不上大拇指頭。但即使這樣,原定吃魚的計劃也沒有變。只是把八條魚下到鍋裏後,多添了幾飯盒子河水,照樣弄成一鍋。當然,那湯喝起來有多少魚的味道,完全是可想而知了。


  庫邊暴雨驚心魄一次,到鐵嶺柴河水庫釣魚。這裏曾是我當年下鄉插隊的地方,我對這裏的山、水、人都特別有一種感情,因此更加深切感到什麽是流連忘返。不知不覺,太陽落下西山,剛才還在周邊的一些不曾相識的垂釣者早已不見了蹤影。直到這時,我們同來的幾位才開始收起漁具,一件一件往停在水庫邊的面包車裏堆放。放著放著,只聽司機說了聲:“不好,車胎紮了!”司機聲音不高,卻讓大家夥心裏一激靈。試想,在那樣一個深山溝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發生這樣的事故,可怎麽辦呀?


  正在大家夥兒急得團團轉的時候,忽然發現水面上遠遠漂著一片竹筏,上面站著個人。一下子我們好像見到了救星,齊聲高喊。聽到喊聲後,那竹筏徑直向我們劃來。待到跟前,我們說明原委,聽到那劃筏人的一句話,將我們驚出一身冷汗。


  劃筏人說:“還不快想辦法?馬上要下暴雨了!”這時我揚起頭朝西南方看,只見黑雲騰起,滾滾向水庫方向壓來。真的要下暴雨了,因為當地農民有個觀雨的方法,叫作“早看東北、晚看西南”。這傍晚時分從西南方向上來雲,那雨是必下無疑了。特別是這山區,那暴雨一下,山洪暴發,必然造成庫水猛漲,而我們的車子就停在距離水邊不足兩米,開也開不走,推也推不動,後果想起來讓人害怕。


  我們真把劃筏人視為大救星了,齊刷刷把乞求的目光投向劃筏人。劃筏人年紀不大,二十來歲,是當地一位後生,在水庫做管理員。後來從言談話語中得知他姓郭,還有兩個哥哥,於是我們就叫他郭三。郭三想了片刻,轉身把筏子劃走,臨走扔下一句話:“你們等著!”看那郭三滿身的樸實勁兒,知道他不會騙我們,可又真不知道他會有什麽辦法。此時,黑雲壓過頭頂,天已慢慢暗下來,隨著陣陣涼風刮起,硬幣大小的雨點開始劈裏啪啦地落下來。


  時間過了大約二十幾分鐘,我們只專註於剛才郭三離去的水面,卻不想背後傳來“突突”的摩托聲。原來是郭三把竹筏送回去,又駕著摩托趕來相助。郭三吩咐司機把車輪卸下來,好帶到附近的修車點去修。於是大家夥齊上手,三下五去二,幾下子就把壞車輪卸了下來。車輪是卸下來了,可怎麽放到摩托車上?平擺在後貨架子上不行,車一開就會把車輪子顛下來。人提著坐上去也不行,車輪太重,胳膊根本提不動。看來只有一個辦法了,就是用繩子把車輪子固定在貨架子上。然而此時此地,找根繩子談何容易?由於是來釣魚,根本想不到要用繩子,因此車裏車外翻了個遍也找不到。此時應了那麽一句話,人急了什麽招都能想出來。我“刷”地一下子就把皮帶抽下來,一試還真好用。於是,郭三把摩托車啟動,可剛走出沒幾步,就聽“哢吧”一聲,皮帶斷了,車輪跌落下來。也許是受我剛才“見義勇為”之舉所鼓舞,又有幾位同來的男同事解下褲腰帶。就這樣,終於把郭三打點上路。


  由於剛才光顧著忙活,豈不知這時已經是暴雨傾盆。庫面上白茫茫一片,水天連到一起。水庫四周的山本來植被很好,應該有很強的吸水能力,可遇到這麽大的雨也無能為力,任由山水匯集成流,向庫裏註去。眼見著庫水上漲,一點點向面包車逼近。此時,我們幾個沒有心思躲雨,一個個雙手提著褲子,任由暴雨沖刷,翹首企盼郭三的返回。實際時間不長,可給我們感覺好像很久,郭三終於回來了!於是急忙把修好的車輪換上,迅速開車逃離險地。

  在此後的十多年裏,我經常回憶起這次釣魚的經歷。而每次想起來,內心便充滿對山裏後生郭三的敬意與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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