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能再捕魚，真的不能」
漁民在撒網捕魚。蓬江漁民的新年夢：孩子不能再捕魚。
春來到
在蓬江區炮臺南路附近的“美景裏漁民村”，以船為家的十幾戶漁民在此度過了他們的春節。雖然沒有張燈結彩炮竹聲聲，沒有杯盞相碰的高聲喧嘩，但鄰裏之間的年味並不少。
人物故事 來自開平的疍家人
周洪娣祖籍開平市三埠街道辦事處三維沖間村，但他從未在開平真正生活過，甚至可以說從懂事起，他的一生便與父母那條如今漆成綠色的漁船綁定在了一起。
上個世紀50年代左右，從爺爺手中接過捕魚手藝的父親周灼春攜著比自己僅小一歲的徐細妹來到江門蓬江河，開始了養育三個子女辛苦的一生。兩位來人如今均已70歲左右，昨日趁著無雨，還劃著下船在河裏下網捕魚。據說這已是春節後他們第三次下網，雖每天僅能捕撈些小魚賣二三十元，可徐婆婆仍十分開心。
在周洪娣的記憶裏，或許是受到父親的影響，在漁船上待慣了的他和大哥均不愛上學，均只讀到三四年級便開始幫父母幹活，補貼家用。輟學後的第六年，有一個堂叔看到西江挖沙賺錢，便買了一條大船開始挖沙。沒想到1996年開始，因挖沙影響河堤穩固容易垮塌，江門市政府出臺相關政策予以製止，這條航船從此變成了一家人的住家船，停靠在炮臺南路邊，幾乎再沒走過。
昨日的蓬江水位相比於1月已經下落許多，周洪娣的“家”船底已經裸露了大半，隨著傾斜的河床呈10度左右的傾斜。他家旁邊，便是那條已有30多年歷史的父母的住家船。
回想小時候過年的日子，周洪娣不止一次地說“很開心”。那時江水清澈、魚蝦豐富，父母出去打魚每次都滿載而歸，年收入輕松過萬。“現在魚越來越少，甚至很多人開始電魚。”由於生活相對富足，周洪娣童年的零花錢也多。每次過年，父母都要給他和哥哥100元左右的利是，吃過年夜飯他們就專程跑到東湖公園玩碰碰車等，“那個時候20塊錢可以玩兩三天，現在200塊也玩不了什麼花樣”。
如今，在江門出生、長大的周洪娣已很少回故鄉開平走動。哥哥和他一樣住在這條河上，兩家相隔不超10米，過年時一起吃了年夜飯。今年初二，已經住進開平市廉租房的妹妹也來到江門，和家人們團聚到年初六才離去。
過年習俗 精打細算地扮靚船
為了迎接新年，周洪娣給全家買了新衣服，還給老人各自包了200元孝敬錢，給小孩子們準備了利是。雖然只是簡簡單單地過個年，他說開銷卻不少於3000元，
年夜飯是和父母、大哥家一起過的，在由駕駛室改造的客廳裏，9個人圍坐在像北方火炕一樣的“地板”上，離此高不足10厘米的上方支上約一平方米的木桌板，就成了飯桌。周洪娣說年夜飯和30年前的幾乎沒有變樣，五味鵝、醬油雞、發菜豬手湯外加幾個青菜便可，雞還是在岸邊的河床養的，發菜的含義是“發財”。
沒有張燈結彩的氣氛，可疍家人們也毫不含糊過節的習俗。他們在船頭、船尾和船側都貼上了喜慶的平安符，有的寫著“船頭相旺”四個字，同時船艙改造的房子門上都貼上了對聯。
此外，細心的疍家人還學會精打細算地扮靚村子的環境。據周洪娣介紹，每年過年前，沿河路邊會有許多從順德、中山等地運來的盆栽，每當過了年三十的下午4點左右，基本上都便宜處理。
周洪娣每年都不錯過這樣的好時機。今年他花了12元買了6盆菊花，又花了30元買了一盆原價上百元的金桔樹。下午6點後，許多環衛工人清理那些賣不掉的盆花時，他又抱回來好幾盆，擺在上船的跳板兩頭，扮靚回“家”的路。
未來夢想“不想孩子再捕魚”
在周洪娣和不少鄰居的世界裏，他們的疍家人村落少有人“光臨”。當記者問起這個46歲的男子過去一年中所感知的江門最大的變化，他靦腆一笑，揚起手往身後遠方一指：“樂購商場開業”。他說：“岸上建築的變化，一般跟我們都沒有關系。”
“孩子的老師有時也會過來”，周洪娣忽然想起，但老師的到來似乎也幫不了他解決孩子成績不好的難題。今年讀小學四年級的兒子阿斌成績並不好，今年期末考還有一門不及格。
有一次因小孩子在學校又調皮了，老師慎重考慮後決定前來家訪。老師提出希望周洪娣管管孩子，空閑時可以多教教孩子的功課。老師也曾提出讓孩子住校或許更利於學習，但周洪娣認為“我們這一代全部都住在船上，小孩子讀書應該也沒什麼問題。”他告訴記者，現在遇到不懂的問題可以找念初三的侄女幫手了，便也放心不少。
而孩子的未來，周洪娣似乎也未提出過高的要求：“只要他成績高‘少少’，每科六七十分就可以了。”若要提起更遠的未來，他則堅定地表示希望孩子此生不再從事自己的老本行。
“從爺爺、父親到我，祖孫三輩幹的都是捕魚，難道還要輪到第四代我的小孩也去捕魚麼？不要。”周洪娣態度堅決地希望並呢喃著：“等他讀完書去找一份好點的工作，不能再捕魚，真的不能。”
從爺爺、父親到我，祖孫三輩幹的都是捕魚，難道還要輪到第四代我的小孩也去捕魚麼？不要。——— 周洪娣
南都：過去一年裏，你覺得江門最大的變化是什麼？
周洪娣：河水一年一年淺了，水也一年一年不行了。水不太亮了，全是這樣的水，沒有魚了。你去西江，那個水很亮，一米以下都能看到，透明度很高，但你在這裏的河水連20厘米都看不到。一般來說，水越亮的地方魚就越多。這些水不好，缺氧、不亮，魚兒也吸收不了太多的陽光和空氣就容易死，死了我們捕魚的人就沒有收成。
南都：新的一年，你最大的心願是什麼？
周洪娣：第一，希望可以住上廉租房；第二，希望可以順順利利去捕魚並且平安歸來，不要出什麼岔子。個個都想上岸，但都要三十幾萬，一般來說現在的房子至少都要10多萬的，我那點錢都不夠擺兩餐的。
政府如果有什麼補助政策的話，就更好了。我的小妹現在在開平住上了第一批也是唯一的一批廉租房，以前是政府和租戶一人一半租金，現在聽說期限要到了可能需要租戶全部負擔，但是起碼都有房子先住上。
第三個願望，我希望孩子聽話讀書，今年少收一點老師的短信。
南都：對江門發展有什麼建議？
周洪娣：如果江門發展大些，也希望變得更“靚”一些。來年最好可以讓水上的這些漁民可以全部上岸，環境也更好些，開平現在也還有很多這樣的住船漁家。
申明：本站發佈所有文章、圖片資源内容，如無特殊説明或標注，均爲采集或轉發網絡資源。如若本站所發之内容侵犯了原著者或所有權主體的合法權益，可聯絡本站刪除。
